闻听门外, 徐锦瑟与徐锦程的脚步渐远, 魏氏轻轻叹了口气。
林妈妈正奉了汤药来, 不由问道:“夫人可是在为大小姐之事忧虑?”
魏氏摇了摇头, “锦瑟很好。”
“夫人和小姐都是有福的。”林妈妈试着温度正适, 便将拿勺子舀了汤药喂给魏氏。
魏氏摆了摆手, 将汤药接过来, 却没立即喝,而是看着那药碗中氤氲起来的热气,有些出神。
“夫人, 药得趁热喝。”林妈妈提醒道。
魏氏这才回过神来,自语道:“我初听云湘君的话,还有些担心, 不想这孩子竟是如此的好……”
林妈妈忙道:“大小姐宅心仁厚、端庄持重又聪慧过人, 正像了夫人。”
魏氏却没接这话,只道:“锦瑟这孩子, 叫云湘君教导了十几年, 却还如此之好, 反观锦华却……我自持安平侯府出身, 虽因这身子不争气, 却也尽我所能教导于她,不想竟是——”
想到自己尽心教导的孩子, 最后却成了那副性子,魏氏不由一声长叹。
徐锦华这个年纪, 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, 无法接受也是有的。但她却不想此事之中,徐锦瑟比她更要无辜,将这一切都怪到徐锦瑟身上,甚至对她动了杀念。心性这般狭隘狠毒,叫魏氏不得不反省,是不是自己疏忽了对她的教导,才叫她成了这样。
林妈妈见她这样,上前道:“夫人这是当局者迷了。老奴逾矩的说一句,云氏当初面上一副慈爱模样,夏日却给小姐多多用冰,连四季料子都挑了不衬小姐肤色的用,这般行事,早已是居心叵测。只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小姐生母,才没起怀疑。老奴与宋妈妈聊说起来,却是小姐身子早有寒凉之兆,幸而发现得早,已叫她调养了过来。”
“什么?”魏氏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,不由挺起了身子,追问道,“你说锦瑟她身子寒凉?”
“不敢瞒夫人,宋妈妈诊出此事时也甚是诧异。小姐这年纪竟有此症,必是常年食用寒凉之物导致。云氏暗地里不知对小姐做下多少手脚,幸而小姐聪慧,未如她所愿被养成废人。这是老天保佑呐夫人。”
林妈妈露出庆幸之色,魏氏也不由一阵后怕。
这女子身子寒凉之事可大可小,但徐锦瑟小小年纪便有此症,若不是发现及时,日后于子嗣有了妨碍,岂不是要害了她一辈子?
思及此处,不由一阵后怕,同时对云湘君更是痛恨起来。
林妈妈又道:“如今看来,二小姐这性子,是妥妥的随了云氏,从根子上就坏了的,这与夫人如何教养无关呐。大小姐如此性情,无事便好,一旦遇事,必同那云氏一般走入歧路。夫人因此觉着自己对儿女的教养竟比不过云氏,那是钻了牛角尖。”
魏氏长叹一声,“也罢,各人有各人的缘法。只盼日后她能想通吧。”
魏氏端起药碗一饮而尽,苦涩的味道沿着喉咙一直蔓延到心中。
她心知徐锦华所做诸般事情,已叫她在徐家再无立锥之地。倒是嫁入魏家,虽着身份低些,但凭着徐家门第,只要她立得住,魏家该不敢亏待与她。
如此,魏氏心中便定下了主意。待徐丘松回府,便与他商议魏仲棋求亲只是吧。
却说徐锦程与徐锦瑟分手后,直往耳房去了。
待到门前,却不知怎地,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。立在门口,手举起半晌都未敲下。
恰在此时,那门“吱呀”一声打了开,一个身着灰绿色衣裙的丫鬟埋着头从屋里走出,险些撞上徐锦程。
那丫鬟惊了一跳,抬头的动作猛了些,扬起了额前刘海,露出额上一块狰狞伤疤。
“司琴?”徐锦程认出了她的身份,不由道:“怎么这么慌张。”
那日司琴撞墙自尽,险险被救了回来,只额头却留下个硕大伤疤,算是破了相了。
魏氏见她可怜,便还叫她在徐锦华身边伺候,只降为了二等丫鬟,吃穿用度已是大不如前。
至于侍书,虽后来证实她并未说谎,但无论是助纣为虐还是悖主求生,都不容于主家。那日后不久,便被送去了田庄,想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。
“大、大少爷。”司琴匆匆行了个礼,便低头从他身侧闪过,匆匆走了。
门内徐锦华听到动静,扬声道,“是大哥来了吗?快些进来。”
徐锦程一进房门,便闻到一股轻微的霉味,很像久未有人居住的空宅才有的味道。
他脚步刚一顿住,就听徐锦华道:“大哥可是来看我的?怎地就站在门口了?”
徐锦程几步上前,正见徐锦华一袭华服、头戴珠翠地在椅上坐了,一手虚扶椅背,露出腕子上三四只金镯子。
她面上妆容精致,脸颊疤痕用脂膏细细遮了,看不出丝毫痕迹。
若不是知道她还在禁足,这般装扮,倒似去赴什么重要的宴会一般。
徐锦华转头,朝他一笑,一副闲适安静的模样。
只地上杯盏的碎片,突兀地割破了这般假象。
徐锦程微微皱起眉头,就见徐锦华仰了头看他,“许久未见,大哥可是安好?”
“尚可。”
“这么久了,大哥都没来看过我,我还以为大哥要不认我这妹妹了呢。”徐锦华扯开一抹笑容,娇嗔一般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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